第一章 一曲微茫

五年后,康熙二十八年(1689年),康熙皇帝再度南巡至江宁。与前次住在满城江宁将军署不同的是,这一次,皇帝竟是指名以江宁织造署为行宫。

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,既有过金粉繁华的盛况,也有过遍地疮痍的凄凉。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,人间的干戈起伏,王朝的盛衰更替,在这片土地上反反复复地上演。可以说,在中国大地上,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像金陵这样,生动地折射出历史长河的汹涌与浩荡。

明皇城西华门外,有一座汉王府,原是归德侯陈理宅邸。陈理是朱元璋死敌陈友谅次子,陈友谅败死后,陈理投降了朱元璋,被封为归德侯。朱元璋为示恩宠,特意在皇城附近为其修建了规模巨大的园林式宅邸。因陈友谅曾自立为汉王,人们习惯性地将这处豪华宅子称为汉王府。

英雄一去豪华尽,唯有青山似洛中。大江东去,人世沧桑,浪花淘尽了千古风流人物,唯有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如何不令人慨叹万千!

明嘉靖元年(1522年)七月,南京狂降暴雨不止,江河泛滥,城中处处积水,成为一片汪洋,整个南京城及皇宫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。

——顾嗣立《送韩学士应召入都》

织造官既成为常驻官员,便要新置衙署,官署地址选在利济巷大街总督署对面,正堂悬有大匾一块,名为“黼黻文明” 。正式成立的江宁织造署除依旧统辖汉府织局外,另下辖两处机房:一处是倭缎堂,位于花牌楼,原址为明开平王常遇春宅邸;另一处神帛堂位于满城,即明皇城北安门内。

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,既有过金粉繁华的盛况,也有过遍地疮痍的凄凉。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,人间的干戈起伏,王朝的盛衰更替,在这片土地上反反复复地上演。可以说,在中国大地上,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像金陵这样,生动地折射出历史长河的汹涌与浩荡。

不出一年,弘光政权覆灭,满清占据南京,即降应天府为江宁府,皇城则被改为八旗兵驻防城,俗称“满城”。清兵入驻皇城后,胡乱拆建,原建筑多遭破坏。至此,曾贵为至尊之地的明故宫面目全非,完全失去了往昔的容光与荣耀,并随同它的主人朱氏王朝,一道走进了历史的尘埃。

至明崇祯十七年(1644年)甲申之变、南明在南京建立弘光小朝廷时,皇宫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,奉天殿、华盖殿、谨身殿三大殿 荡然无存,连修缮都无从谈起,福王朱由崧只能选择在武英殿登基即位。

飞腾直欲追班马,绮丽何常让庾徐。

1.清初江宁织局所在地(明“汉王”府)。南面产织书友“尚方华衮”牌坊所在地。

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优越生活,然处境实与囚徒无异。陈理时常闷闷不乐,因年轻气盛,愤慨之下,难免会口出怨言。朱元璋得报后,为免除后患,将陈理与归义侯明昇 一道遣送高丽,又将陈府西部一半辟出,赐给养子沐英。沐英后被追封为黔宁王,故其府又称黔宁王府。

荷盖水云摇画鹢,梅梢烟月跨寒驴。

从官署及扩建机房之选址,便可见清廷对江宁织造之重视。时人揣测内中缘由之关键,应当不是宫廷对织锦 需求剧增,而是江宁织造所织之云锦 ,最受西藏及蒙古王公贵族青睐。当时中国南方未平,且有三藩坐大一方,清廷须得交好蒙古及藏人,以保西北边界安宁,而云锦恰能投其所好,无疑是最好的馈赠礼物。

东汉末年 ,政治黑暗,时局动荡,社会危机日益深重,终导致豪强兴起,群雄割据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,逐渐成为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强的一支。孙权、刘备为应付共同强敌,不得不谋求联盟,刘备由此派遣军师诸葛亮出使东吴。诸葛亮抵达吴地后,登高遥望秣陵山阜,由衷赞叹道:“钟阜龙蟠,石头虎踞,此帝王之宅。”对秣陵形胜之地赞不绝口。

城南聊句缘何事,竹景泉音夜户虚。

及至大明立国,开国皇帝朱元璋亦定都金陵,称为南京,更恢拓区宇,建立宫殿,百府千衙,三衢九陌。里城门十三,外城门十八,穿城四十里,外城则因山控江,周回足有一百八十里。城中几十条大街,几百条小巷,均是人烟凑集,金粉楼台,仕宦者夸为仙都,游谈者据为乐土。

然一宫之兴衰,往往因人而异 。明成祖朱棣迁都北平后,南京宫殿虽然有皇族及大臣驻守,却因长久闲置而日渐冷落。

秣陵便是六朝古都金陵,又号秣陵,即今日之江宁 。“钟阜”即是钟山,又名紫金山,有“金陵毓秀”之美誉。“石头”则是指江宁西隅的清凉山。自诸葛亮一番品论后,人们便习惯用“虎踞龙蟠”来形容金陵之形势。自东晋渡江以来,宋、齐、梁、陈皆建都于此,其后又有南唐建都,成为帝王一大都会,故其壮丽繁华,为东南之冠。

康熙三十一年(1692年),清廷党争 延及地方,两江总督傅拉塔与江苏巡抚郑端因各自立场及利益不同而撕破脸皮 ,争上奏章弹劾对方 。不久,郑端莫名死于任上。清廷迅即对江南官员进行了大换血,派宋荦接任江苏巡抚一职。又撤掉按察使高承爵,以王燕接替。江宁将军博霁改调西安,西安将军缪齐纳接任江宁将军一职。就连与地方军政并不相干的江宁织造,也立时更换了长官。而接替马桑格的,竟是首

(本章未完)

钟山既是“龙头”,明太祖朱元璋特意将新皇宫位置选在了钟山之前,以应“龙头”帝王之气。为此,朱元璋不惜调发数十万役夫,填平了钟山之南的燕雀湖,继而大兴土木,在燕雀湖湖址上营建起一座宏伟壮丽的新宫城。

明成祖朱棣登基后,封次子朱高煦为汉王,并赐原陈理府东部作为宅邸。朱高煦后几度改封,至宣德元年(1426年)因作乱被擒杀 ,其南京汉王旧宅亦被抄没入官,归内府织染局 所有。

明成化二十一年(1485年)五月,南京刮起罕见飓风,太庙多棵大树被连根拔起,太庙大祀殿及皇城各门兽吻均被大风摧毁。

图中标示

4.为乾隆三十三年后清江宁织造街署所在地。

康熙皇帝至江宁后,即令曹玺长子曹寅协理江宁织造事务,以缵公绪。曹寅自十六岁起便入宫为康熙銮仪卫,后被提拔为御前二等侍卫 兼正白旗旗鼓佐领,久在京师任职,直到其父曹玺病重,才奔赴江宁视疾。他在御前行走多年,康熙对其极为信任,令他代管江宁织造公务,也是情理之中的事。

2.“竹桥小织造”,前身为明代的“供应机房”,入清以后为“江宁织局”的局外机房。

第一任江宁织造郎中为正白旗包衣阿哈 曹玺,因妻子孙氏曾担任康熙皇帝保母 而受到皇室宠幸。曹玺既是内务府上三旗包衣,被选派为首任江宁织造郎中并不奇怪,奇怪的是,他自康熙二年(1663年)上任,便再未挪过窝,直到康熙二十三年(1684年)病卒于任上。

清初顺治年间,江宁织造监督官均由清廷内务府 派驻,一年一换,不设专衙。至康熙二年(1663年),改由内务府派员久任,衔名初称“驻剳江南织造郎中”,后改为“江宁织造郎中”,为正五品官员。

明正统十四年(1449年)夏六月,天降雷雨,谨身殿、华盖殿等主要宫殿被雷电击中后起火,因援救人员未能及时抵达,数殿均遭焚毁。

翡翠兰苕碧海鱼,起衰扶弊百年余。

正当人们普遍以为新任江宁织造将是这位皇帝心腹侍卫时,康熙却当众撤去了曹寅协理的差事,改由江苏巡抚余国柱兼理织造。康熙皇帝回京后,经过慎重考虑,委派正白旗包衣马桑格出任第二任江宁织造郎中。而曹寅也在处理完父亲曹玺丧事后,受命回京述职。

再联想到第一任江宁织造曹玺病殁于任上、康熙亲至江宁致祭之事,以及堂堂江苏巡抚余国柱身为二品封疆大吏、一省长官,竟要亲自代理五品织造郎中一职,时人这才会意江宁织造并不仅仅是织造那般简单,它在皇帝心目中自有独特地位。而江宁织造官署与两江总督署隔街相对,也绝不是偶然。

3.为清初江宁织局的“倭缎织造机房”,具体地点在今三十四标细柳巷口。

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风水宝地上精心营建的皇宫,竟沦为了清军的驻防军营,这不过是改朝换代、清兴明亡之时所发生的一桩平常事。作为六朝古都,金陵所经历的沧桑,远远超过南京故宫——“倚槛春愁玉树飘,空江铁锁野烟销。兴怀何限兰亭感,流水青山送六朝”。

入清后,黔宁王府被改建为督署,成为两江总督 驻地。汉王府东部依然沿用为织造局,专事织造宫廷所需丝织品,称为江宁织造,既是织造局机房工场,亦是织造官署所在。因原址为汉王府,时人习惯称其为汉府织局。

曹玺死后不久,康熙皇帝亲下江南。此为康熙生平第一次也是大清皇帝首次南巡,足令天下震动。彼时江南有流言说,曹玺死得蹊跷离奇,康熙南巡与曹玺之死大有干系,但真相究竟如何,无人得知。

加载中…